编辑｜周矗
11月10日晚，李佳琦在5点半早早开了直播，他说这一晚将会播到凌晨三点。
直播页面的最下方是不断跳动的数字，显示着距离零点抢现货还有多长时间。22：10分，直播间数据显示，已经有超过4900万次观看。
豆瓣“买组&Allbuy&不买不可能”小组中，每次刷新都能看见十几条“刚刚更新”的帖子，里面更新着眼镜、纸巾、羽绒服、洗发水等各种产品的购买“作业”。
双11的第12年，“尾款人”们依旧兴趣未减。20天前的“双11”预售日，看到屏幕上2.5亿的观看人次时，李佳琦本人都很惊讶，这个数字几乎是直播间日常2000万人次的10倍。
那一晚，李佳琦直播间销售额突破百亿，淘宝另一巨头薇娅直播间销售额超80亿。同时，微博话题#淘宝崩了#与#双十一预售#位列热搜榜前两位。
双11越来越热闹，但也越过越复杂。
“喵糖”取代了盖楼和叠猫猫，成为2021淘宝双11的新玩法。简单来说，通过做任务、邀人助力、蚂蚁森林双十一能量雨等方式赚取“喵糖”，在组队PK中通过扔“喵糖”占领格子，占领格子多的一方胜出。虽规则不同，但组队赚优惠券的逻辑与盖楼、叠猫猫“别无二致”。
微博#双十一喵糖#话题下，有网友写下了自己的经历：“昨天和朋友研究到两点多，又问客服攻略，终于把这游戏悟彻了，欢迎提问，也可以留个联系方式25号之后能互相助力。”
这条微博收获了636条回复，在评论区，这位网友开始详细地解释喵糖技巧，如正常做完任务会有45颗喵糖、先挑点数小的路占领到对方家门口等。
在豆瓣小组中，有用户按理论和实践两个部分，结合“详细例题”解释双11优惠计算方式。组内其他成员根据该用户的帖子内容制作了EXCEL模板，只需填入商品相关优惠信息，即可计算出大促价格。
组员们纷纷在评论区表达自己的感激与敬佩，“姐妹绝了，淘宝不招你是他们毕生之憾”“数学教材主编没你我不学”。
图源：豆瓣
参加活动、写攻略、做功课……无论是网红博主还是普通消费者，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双11的漩涡。但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，有一群人选择关闭自己的“五感”，坚定地逃离这场盛事。
艾媒咨询数据显示，不到两成的网民坚持每年参加双11，近七成网民参加了2-11个双11，但仍有2.2%的网民从未参加过双11。
娱刺儿（ID:yuci-er）找到了5位在2021年退出双11的消费者，他们或是被复杂的规则劝退，或是摸透了商家的价格“套路”。甚至有人错过预售之后便“破罐破摔”，直接“退出战局”。
在多年双11的“摸爬滚打”中，他们似乎意识到一个道理，疯狂购物并不能改变什么，多了一支口红并不能当公主，多了一双球鞋也并不能做潮男。
“双11没有真的便宜多少”
小王女25岁社区党务工作者
双11这么多年办下来，消费者好像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，“到了双11该买东西了，双11肯定会有优惠”。
但实际上，随着规则越来越复杂，身边已经有人慢慢不想参与，而且我之前买的一件卫衣，双11的价格还没买的时候便宜。
9月30日晚上逛淘宝的时候，首页推荐了一件卫衣，设计很喜欢而且码数也合适。但当时的价格对我来说有点贵，大概是300多块，按照平时的购物习惯，我先把它放进了购物车里，想看之后会不会降价。
10月1日凌晨，因为我玩手机玩得比较晚，非常碰巧地又点开了那件卫衣，发现详情页写着为期一个小时的限时折扣，价格是149元，相当于打了四点几折。所以，我瞬间下了单，首单礼金9块，淘金币抵扣0.37，最后付了139.63元，觉得非常超值。
（左图为购买价格，右图为双十一活动价格）图源：小王提供
因为比较好奇双11的价格，10月20日我又点进去看了一下，活动期折扣价是239，比之前贵了好几十块，即使是用上各种券和补贴后的最理想状态，也要148元。所以我当时就和朋友说，其实双十一也没有真的便宜多少。
今年9月份，我考上了新的工作，原本计划在双11买一双想要很久的鞋子当做给自己的奖励，但是之前的实习工资迟迟未发，加上双11预售活动开始的时候，我刚来北京工作，没什么钱、北京物价又很高，所以觉得有必要控制一下消费，犹豫过后还是没有买。
我妈妈这几年也不怎么参与双11了，一方面折扣不大，再者退换也很麻烦。但她平时喜欢在短视频直播间买买东西，疫情期间，我发现她在短视频直播间买了各种生活用品，洗发水、卫生纸、泡脚粉这些，有的性价比确实比较高。
大数据也会给我推荐一些主播的直播间，我通常会出于好奇看一看，有感兴趣的商品会放到购物车里，但是我一次都没买过，因为确实没那么需要，也没那么便宜。
“我不会等到双11才买东西”
小淳男25岁国企地产营销策划
今年双11，我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买的东西，因为平时都买过了。
学生时代，我会趁着双11买电子产品，因为它确实是一年里最便宜的日子。比如2019年双11买了苹果手机，各种钱叠加下来便宜了大概五六百。
念书的时候，因为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钱，所以不怎么给爸妈买东西，只是会告诉他们现在哪些产品比较便宜，或者直接找好链接发过去，他们自己来下单。主要买的是日用品，洗衣液、卫生纸，或者是鞋子衣服。
今年双11没有买东西，首先是身边的东西很“全乎”，什么也不缺。平时吃饭在单位解决，周一到周五要穿工装，只有周末才穿得到自己的衣服。我比较“糙”，不太需要护肤品，电子设备也刚更新过，没有迫切需要的产品。
再有就是不想等太久。平时正常情况，快递可能三四天到货，但是按照往年的惯例，双11买的东西可能要五六天甚至更久才能送到。楼下就有超市和便利店，很多日用品有需要再去买其实很方便，不需要专门在网上买。
（罗永浩直播间）图源：豆瓣
第三个原因是有点忙。公司忙不忙要看具体部门，碰巧我属于比较忙的那种，如果活儿还没干完就摸鱼看双11攻略，被领导抓住了免不了要挨一顿训，真的没必要为了那么一点折扣冒这个险。至于下班之后的时间，我经常在刷抖音和打游戏，想不起来网购这回事。
不过周围也有同事在关注双11，体感上女同事会比较多。10月20日那天下午，公司就有女同事在讨论打算买什么，感觉她们随时准备开始抢购。
我现在的收入还可以，不考虑买房的情况下过的还算滋润，所以基本上是按需购买。不过，虽然不会专门等到双十一，但每次购物也会认真比价。
比如上一次换手机是因为去年意外刷到了罗永浩直播间，因为他直播目的比较明确，就是卖货还债，加上我觉得他对科技产品有一种自己的坚守，也没看到过售假的消息，所以莫名地很信任他。
自觉地看了他的商品链接后，发现恰好有iPhone12，和其他平台比较后发现老罗的优惠比较大，就下单了。
我觉得电子产品这个品类，品牌给到经销商的价格不会差太多，如果某个平台比较划算，可能是因为这个平台的补贴多一些。
所以，我比价后会在不同的平台购物：手机在罗永浩直播间买的，电脑在淘宝买的，平板京东买的，耳机是拼多多买的。
“并不是商家写最低价我就认为它是最低价”
小佳女24岁研究生在读
2020年双11晚上，室友小张在我们的微信群里发消息，说无印良品的水乳买一送一，我觉得很划算所以下单了一套。去年我还买了高丝的卸妆油，也是因为买一送一，经济实惠。
但今年双11，和室友讨论的结果是两个人都不买东西。
我们觉得，双11的规则过于复杂了，你想要买到便宜的东西，需要跨过很多门槛，做大量的计算，比如怎么凑满减、怎么享受最高折扣。而且有一些满减只限某一品类，并不通用，所以凑起来也没那么容易。消费者跨过重重门槛之后，才能享受到少的可怜的优惠。
我也看到博主们做的功课，比如之前关注了B站UP主@双人徐阿徐，他以前是一个柜哥，会运用工作经验告诉大家哪些产品好用、哪些难用，感觉很实在。
最近，他做了一期视频讲双11哪些产品值得买，推荐的基本都是大牌，海蓝之谜、雅诗兰黛这些，计算双11这些品牌送了多少小样，相当于打了几折。
但仔细算下来，优惠还是以赠送小样为主，价格并没有下降太多。而且一些很贵的产品，比如那种好几千块的，原本也不是我日常消费的档次，所以参考意义不大。
今年10月，我发现一个卖羊绒大衣的店在做断码销售，以2折的价格买到了一件双面绒羊毛百分百的大衣，只要300多，觉得非常合适。买过之后，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占到便宜，就经常去看这家店的价格，后续上新的大衣折扣力度都没有那件大，可能因为我买的是旧款，但相较于双11买新款而言，这样其实更划算。
另外，我会用买小样代替买正装。大牌正装几千块，但是它的小样会便宜很多，比如一瓶70，折下来非常划算，可以在淘宝搜索之后，看销量和评价来判断是不是正品。
其次，从我自己的经验来看，双11也不一定是“好价”。
2017年10月，我读大三的时候，有一天逛淘宝发现百草味很便宜，就买了一箱给妈妈寄回去，但是到了双11当天，发现秒杀价似乎比10月份的价格要贵一些。
图源：小佳提供
那时候，我猜测电商或许有这样一个规律，商家知道每年双11期间消费者比较关注产品，反而不会给出最低价，或者有可能先提价再降价，营造一种优惠力度很大的假象。
经过2017年这件事以后，我每年10月就开始看有没有捡漏的机会，捡得到更好，捡不到就不买。现在讲出来，很害怕明年10月大家也一起抢，我可能捡不到便宜了。
不过今年市场监管总局也明确规定，禁止商家“先提价后打折”、虚构原价、不履行价格承诺等违法方式开展促销，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坑。
现在双11的折扣很混乱，但大家都是有购物经验的人，这个商品的价格究竟便不便宜，消费者心里也会有一个大概的标准，并不是说商家写了最低价，我们就会认为他是最低价。
我还是希望商家能够清楚地告诉我，买一件商品到底需要花多少钱，而不是说我要买很多东西、凑满减券，才能拿到一个看起来很优惠的价格。
“双11规则让人头疼”
小谢男24岁研究生在读
前几年双11买的少主要是因为穷，现在比之前有钱一点点，但又被乱七八糟的规则“劝退”。
今年不参加双11，一个原因是今年十月下旬的时候特别忙，写论文、给老师准备材料、跨校区上课，等我想到要买东西，双11第一波促销已经过完了。
双11这一天（11月10日），我还是很忙，白天在图书馆学习，晚上回去洗漱完十一点多，还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，除了看心仪的产品还要算淘宝的各种规则，肯定也来不及。
第二个原因，就是这些规则太复杂了。其实近两年我并没有专门去了解活动规则，而且每年可能也并不一样，但按照以往的经验，商家肯定是把最优惠的价格写在最显眼的位置。
（部分店铺商品到手价计算方式）图源：淘宝截图
就比如很多店铺会有两件八五折、三件七折的活动，页面上字号最大的价格其实是买三件的折后价格，但实际上多数人不会买三件。最后付款发现实付价不是商家标出的价格，就会很生气。
所以，双11的规则可不可以简单一些，平时价格是多少，双11价格是多少，给出一个明确的价格，而不是一些叠加打折、跨店满减、红包活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，太复杂了，我完全不想看。
往年双11，我的习惯是去看那些平时就在关注的、比较小众的男装店：某件衣服在我印象中大概是什么价位，活动价格是多少，不过这类店铺的降级幅度不会很大，有的可能降几块钱。
多数情况下，只要有优惠我都觉得很合适，但今年原本有一件想要留到双11买的衣服，后来发现双11只便宜一块钱，所以没有等的必要。
很多时候，购物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，买不买可能就是一念之间。
“去年一直忙着叠猫猫今年没功夫了”
小星女24岁考公预备役
往年双11，我都会很仔细地研究规则和玩法，立志“薅一把”淘宝的羊毛。
店铺优惠券通常邀请3-4个人就能拿到，我姐姐有3个淘宝账号，基本就够用了。满减优惠也从来没有算错过，保险起见，我还会在购物车多加几件其他产品凑单，抢到之后退了就可以了。
其中花时间最多的，是淘宝每年瓜分红包的活动。收益最多的是2018年双11，最后有兑换了50多块的红包。
去年，我从“养猫”（用户在淘宝领养一只星秀猫，通过赚喵币进行升级）活动开启的第一天就开始做任务，每天要花一个多小时赚喵币。
日常任务主要是浏览淘宝的各种页面，主会场、分会场、店铺首页，至少浏览10个以上，每个页面需要停留超过15秒，而且还要切换到支付宝，给好友的蚂蚁森林浇水、在蚂蚁庄园喂鸡、去芭芭农场施肥，每天完成日常任务基本要半个多小时。
到了组队任务环节，每天晚上10点要和系统匹配的对手PK人气，人气比较高的队伍胜出。这个阶段需要拉人助力，我找了好多同学，还加了一个互助QQ群，玩得还是比较认真，赢的概率大概有75%。
图源：豆瓣
忙活了大半个月，最后到手的红包收益不到40块。现在回过头理智地想想，觉得当时为了减几十块钱而花那么多时间，打扰那么多朋友并不是很值。虽然不愿意承认，但这种收益方式和中老年人“看新闻赚佣金”非常相似。
对今年的我来说，双11是一个有点浪费时间的游戏，因为再准备考公，时间比较紧张。
每天早上八点出门，晚上到家的时间一般在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，根本没有时间看直播、做攻略。问了考公班上的另外两个同学，今年也都没有参加双11。
虽然自己忙到不过双11，但是我姐姐很认真地在玩组队pk的新玩法——“喵糖总动员”。
她手里有5个账号，因为用了我的淘宝和支付宝，所以要每天给她提供登录验证码。11月10日下午喵糖开奖，我的支付宝账号里有38块多的待兑换红包，其他账号应该也差不多，足以看出姐姐这段时间的努力。
除此之外，我每天还要帮两个本科室友点喵糖的助力链接，其实也不复杂，她们每晚分享助力链接到群里，我复制到淘宝打开，点一下助力按钮就行了。
